無法用世俗定義的靈魂系女子 / 余佩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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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通常我們形容一個人,會使用常見的幾道詞彙,然而當余佩真的作品或人近在眼前,仔細聆聽,卻訝異於她的豐富複雜性。那是難以一句話或單篇文章描述,就像隻神祕的貓、也似一大片遼闊的海洋,對於世界萬物有極高的敏銳、體貼和包容,其思考也深不見底。從外顯到內裡,她自己也難以形容自己,當一個不那麼好被大眾、世俗所能直接定義的女子,就是她存在這世上的獨特性。

企劃編輯 Vindy Huang
採訪撰文 顧軒
視覺風格 Vindy Huang、林后駿、余佩真
攝影 林后駿
場地協力 昭和浪漫冰室

  余佩真細膩、易感,近一步與她談話,會驚奇地看見許多可能。也像是她的作品,時而溫醇內斂、時而奔馳奪目。她直率地表示著,她十分熱愛創作,不論音樂或透過戲劇揣摩各種人性,但當她這幾年從幕後走向幕前,卻又不太習慣成為焦點。

  「我的想法其實最完整的都濃縮在作品裡,希望大家看見的是這些可以陪伴他們的作品。」小名真真的她理性又感性地說。

  才華洋溢的余佩真,是劇場、電視、電影多棲演員,同時也寫詞譜曲、演唱創作,2019年推出首張創作大碟,以十首風格迥異歌曲,讓每個破碎心靈獲得撫慰。此次,她將出演日本正式授權台灣之《解憂雜貨店》舞台劇,用充滿張力的表演與歌聲,陪伴我們一起尋回生命中的幸福初衷。

  披著隨興捲髮、穿著貼身條紋洋裝,渾身散發獨特魅力的余佩真一進門,就瞬間吸引採訪現場所有人目光。

  說話緩慢而輕柔的她,私下個性怕生且低調,需要花時間理解,才能滲進她的腦袋,看看裡頭的「核」究竟長成什麼模樣。每當被問到需要進一步思考的問題,她會把眼睛闔上、微微擺動身體,像是放大感官去感受,捕捉身旁如光影流動的靈感。

  每個採訪對她來說並非那麼容易,即便她已是幕前的創作表演家,也如同每個劇本對她來說都需要好一大段時間細細雕琢,真真 余佩真:「這次我在《解憂雜貨店》舞台劇中飾演歌手角色,雖然篇幅不多,但她是在黑暗中的一道光,我的詮釋就是要讓世人盡可能地理解她,理解她的破碎、理解她的愛與深刻。

天生敏銳多感 渴望用不同面向理解這個世界

  演員、歌手、和劇場幕後工作,余佩真擅長多元領域,年紀輕輕,就把一個人能具備的才華發揮到極致。身為演員,她從舞台跨足電視與電影,曾兩度入圍金鐘、獲得北影最佳新演員獎;而作為歌手,她用充滿故事的細膩聲線,建構每首歌的獨特視角,並入圍2020年金曲最佳作曲人獎項。

  屬於她的故事,已有許多人為她提筆撰寫,這回我們換個角度,讓余佩真親口傾訴,那些她生命裡曾發生過的難忘點滴。

解謎余佩真:那個在洗衣店顧店的女孩

  從幼稚園開始,除了要招呼洗衣店客人,余佩真還得穿梭在大街小巷之間,將洗好的衣服送抵客人手中。雖然,她曾經歷過那段只想獨處、和媽媽吵架爭取讀書時間的叛逆期;如今,那個曾在洗衣店顧店的女孩早已長大,上台綻放光芒、拿起吉他唱著自己的歌,也遇見了此生摯愛。

  真真 余佩真:我們家開了三間洗衣店,讀幼稚園中班的時候,我就要幫忙送衣服給客人。小學五年級之前,憑著觸感,我就可以判斷這件衣服需要水洗還是乾洗。我是一個很標準家裡做生意的孩子,能不假思索地招呼來客,但其實內心一點都不喜歡人群、不喜歡講話,因為不想讀書的節奏被打斷,國中時,想去圖書館自修室念書,可是就連這點,都是我跟媽媽用大吵爭取來的。

  真真 余佩真:國小國中上課,台上老師說什麼我完全無法理解,成績一直是倒數十名,再加上當時的我是個正義魔人、愛跟老師告狀,為了捍衛被排擠的同學,我甚至跟著一起被討厭。直到同學理解我的個性,緊張關係才逐漸好轉。

  媽媽知道我喜歡畫畫和音樂,所以讓我高中去念劇場藝術科。畢業後我進了重考班,想考北藝大,想說既然已經踏進這個圈子,就看看有沒有辦法念到最好的學校。以前學幕後,很少有機會進排練場看排,心中聽故事的想望從來沒有被滿足。進了北藝大,除了可以好好聽故事、說故事,我也遇到了主修老師——童偉格,他是第一個向我示範什麼叫溫柔與愛的人。

  我和我太太透過拍片認識,她個性善良又很有正義感。還記得當時拍戲,導演和攝影師沒有想清楚鏡位,我要騎腳踏車,騎一騎還要跌倒,每一次都要真摔,沒有做任何防護措施。我太太感覺到我的緊張,身為小小收音師的她,竟然直接對著導演跟攝影師說,「你們可不可以想清楚再叫她做?」不怕被封殺而且見義勇為,讓我好感動。從交往到現在,我們感情一直很好,她很會說甜言蜜語,我們也不吝於分享愛意。

戲假情真—創作多面體的自白

  真真 余佩真:國三升高一,當時的我考上了理想學校,非常開心,所以寫了第一首歌,主題與升學相關。創作至今,有人認為我很幸運,無論表演或歌唱都獲得肯定,只不過我覺得那應該叫做「好運」,因為幸運是不勞而獲,好運則需要持續累積。然而,好運並沒有讓我的收入變高,或是帶來更多機會,每天還是得為了活下去而努力。

  有一件事我不能理解,為什麼大家總認為舞台表演比較誇張?演員不入戲的狀態,無論舞台劇,或是電視電影演員都會發生。舞台有舞台的語彙、影像有影像的表現,每個導演的創作手法都不同,甚至影像也有非常虛假的借位拍攝。所以最重要的,是表演者要如何在「假戲」裡體現「情真」

  真真 余佩真:如果要重新介紹我的專輯,我會說《真真》是由十顆破碎的心組成,我嘗試在破碎裡找到一種重建或者是安於現狀的可能。創作不一定要展開光明面,開啟黑暗,也可以容納更多陷入低潮的人。我最近推出的單曲〈甘吧爹ㄋㄟ〉,就是想跟大家說,生活中難免會遇到挫敗,那不見得是他人帶給你的,有時候是自己造成的,無論好壞,你都可以長出自己的力量。

  聆聽余佩真的歌曲,你會打從心底被療癒,像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洞穴裡,透出的溫暖微光。也許,你是她的戲迷,又或者,你迷戀她的歌聲,但,對余佩真來說,無論創作方式再多樣,它們的本質都相同——唯有用心去感受,才能產生深刻連結。

在《解憂雜貨店》相遇!珍惜與「她」相處的每一天

  在舞台劇《解憂雜貨店》中,余佩真一人分飾多角,她要從短短篇幅中,去刻畫每個人物的生命歷程。在疫情未見光明的時刻,眾人心中難免充滿不安,或許《解憂雜貨店》的推出,能帶著我們去回憶生命中的美好,又或者,幸福並不遙遠,而是早已存在於你我身邊。

  真真 余佩真:這次演出的最大挑戰就是「琴」這個角色,篇幅兩頁半,台詞只有二十句,可是「她」在《解憂雜貨店》裡是一個很特別的存在,該如何展現這個角色的重生狀態、呈現她想努力活下去的力量?要怎麼透過破碎的台詞跟一首歌,達成這麼深厚的情感?真的很難。

於佩真在舞台劇《解憂雜貨店》中飾演療癒系歌手「琴」 影像來源 / Godot Theatre

  真真 余佩真:排練至今,讓我最感動的是那三個飾演小流氓的演員(沈威年、吳言凜、王肇陽),他們帶著觀眾入戲、展現他們之間那股相信的力量,這是小說跟電影無法取代的。《解憂雜貨店》在這個時間點推出,一定有它的意義,可以讓觀眾的脆弱被看到、憤怒被理解,讓他不會覺得自己是孤獨的。只要感動發生,心中憂慮自然會被解開。

日本正式授權《解憂雜貨店》在台推出真人劇場版 影像來源 / Godot Theatre

  真真 余佩真:如果真有「解憂雜貨店」存在,我想知道,我該如何面對深愛的人離開人世、要怎麼活著度過之後的每一天?我太幸運了,遇到我太太這麼棒的人,一直覺得,老天爺一定很快把她帶走。

  前陣子我學了催眠,也拿到了執照。我去看我死前三個月的某一天,我看到⋯⋯我一個人,年紀很大、很平靜地去植物園看花,因為太過想念我太太,於是在那當下,我瞬間大哭了起來。接著我明白,這會是我生命中很大的課題——什麼都放得下,唯有她不行。我想,唯一解套方式,就是好好珍惜跟她相處的每一天,最起碼當她離開時,心中不會有遺憾。

採訪後記:一場日常奇幻夢境

  以上對話像是日常生活裡偶然浮現的奇幻夢境,能和這樣獨特的靈魂相遇,內心總有種不真實感。猶記訪問最終,忍不住詢問她,為什麼常看到她在不同訪問裡提到「共振」這兩個字?

  余佩真陷入了沉思,再緩緩地說,「我相信人是用頻率組成的,會彼此理解,一定是因為某種程度產生共振。你為什麼會感動?無疑是透過有形或無形的能量,與我們產生共鳴。

  無論戲劇或音樂,接下來,你我又會與余佩真產生何種共振?就讓我們一同期待,相信她會用獨特的能量持續牽引我們,穿梭在不同時空的奇幻世界裡。

後期修片 許銘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