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感節奏渾然天成的黃迪揚(阿迪)與郭耀仁,憑藉著對表演的熱情,挺過生活的艱辛考驗,一路從舞台跨足電視電影,闖出一片天。在超級喜劇《五斗米靠腰》迎向百場加演之際,他倆談笑也拍攝起舞台上下的人生幽默哲學,因戲立下的不解之緣,或說是喜劇演員的天職,在現今艱困的時代裡,仿若能有一次笑聲就似往前走了一步,激迸出快樂與觀眾併肩向前。
企劃編輯 Vindy Huang
採訪撰文 顧軒
視覺風格 Vindy Huang、顧軒
攝影 英信
拍攝這天是標準的盛夏氣候,炙熱陽光穿透樹梢,在泳池水面映成耀眼波紋,孩子們戲水的嬉鬧聲從四面八方傳來。身著襯衫、短褲的阿迪和耀仁面對鏡頭,在池畔擺出各種耍帥姿態,雖然眼神裡的自信程度爆表,但在旁人眼中看來,卻是不知所云的趣味十分。現實生活中的他倆一旦靠近,磁場便迅速相連,就如畫面中違合得引人發笑,隨手捻來盡是幽默無極限。
對了,在拍攝工作開始前,他們傳來圖片並誠懇地說——我們拍攝的範本是日劇《海灘男孩》喔。(笑)
讓我們把時間倒回至2014年8月,果陀劇場‧上班族爆笑喜劇《五斗米靠腰》才剛要上演,當時的阿迪與耀仁還不太被觀眾認識,卻誰都沒料到,這齣戲會一路搬演至今,不僅讓笑聲傳遍台灣大小劇場,令對岸觀眾也為之風靡;在這數年時光內,阿迪與耀仁也從舞台跨足影視,甚至都曾在電影裡擔當第一與第二男主角。而《五斗米靠腰》的成功關鍵,除了台前幕後齊心協力,劇中飾演豬頭老闆的耀仁,還有在戲裡被壓榨到不成人形的菜鳥黃迪揚絕對功不可沒,只要你曾經踏進劇場欣賞這對活寶的演出,就很難不拜倒在他倆的魅力之下。
如今《五斗米靠腰》再度加演、即將突破百場演出,這不僅是華人劇場圈少見紀錄,阿迪與耀仁也一路從舞台戰友,變成生活裡互相扶持的好兄弟。趁此機會,我們也要向他倆提出一則則微辛辣提問,端看他們會如何接招,並擦出何種精彩火花。
從互看不順眼到結成莫逆之交
Q:談談你們對彼此的第一印象?
阿迪:我之前住在六張犁那邊的三樓公寓。有一天我往下看,想說一樓怎麼多了個燈籠?上頭還寫著「郭耀仁表演課棧」?當時我沒聽過這個人,晚上還聽到那邊發出「哇~啊~」這種表演課的叫聲。隔天去買飯的時候和他對到眼,我用臭臉看著他,想說「你在跩什麼東西?」沒想到再隔一個禮拜,我們就在排練場見到了(笑),就是2014年《五斗米靠腰》首排的時候。
耀仁:印象中,一直覺得阿迪是演藝圈的人,真的和他認識是在《五斗米靠腰》。這齣戲第一輪演出,由於時間因素他無法參與,發展一陣子之後他才加入。有一次整排他來看戲,看完後馬上給了很多意見,我當時心想「XXX!這個人怎麼這麼臭屁?」
Q:熟識之後,覺得對方是什麼樣的人?
阿迪:他(耀仁)是個好玩、溫暖的人,但還是覺得他很自戀,常常在FB寫著「我太帥了!」並貼上不怎麼樣的照片。(然後引發一大串吐槽的笑果留言)
耀仁:認識以後,才知道他(阿迪)一開始散發出來的氣勢都是偽裝,因為他想要讓別人認可自己,這樣才有安全感。私底下聊天,發現他其實是個愛碎念又悲觀的人。(小編點頭如搗蒜)
如果說喜劇演員也分不同類型,郭耀仁無論台上台下的自信爆棚,成為人人吐槽卻又難以不愛他的迷人之處,而黃迪揚則為相反,天生稍為嚴肅與謹慎,慣以悲劇思考去創造喜劇能量,而當喜劇成為一種表現形式,「人生近看是悲劇,遠看是場喜劇。」這句卓別林名言似呼之欲出,只因看似滑稽表演的背後,潛藏更大的智慧與人生價值觀。
Q:對方最讓你記憶深刻的一件事?
耀仁:高雄是阿迪的故鄉,我們巡迴到高雄大東文化藝術中心的時候,哇!他辦了兩桌請我們演員跟工作人員吃飯,這是大哥級別的人物才會做的事!
阿迪:(大聲)我是真的覺得大家很辛苦才請客的!耀仁給我最深的印象,都是戲外發生的事,他是個情感豐沛的人,有一次演出,他媽媽因為急症趕去醫院,他忙得焦頭爛額。隔天睡醒,我才看到他凌晨五點留的語音,錄說:「沒事了,現在狀況穩定了。」講完後,他就在語音裡面哭了起來,那狀況讓我滿心疼的。
只要能站上舞臺,再多的苦都願意承受
Q:為了堅持演員夢想,你們做過多少種工作?
耀仁:去籃球場賣飲料、做過街頭藝人,也有當過人體模特兒,就是一些別人不太願意做的工作,我都去做看看。對我來講,反而覺得自己在體驗生命,因為演員就是要能夠去扮演人生百態嘛。
阿迪:跟耀仁比起來,我比較單純。我做過便利商店、送過便當、麥當勞打烊班,比較特別的是,我也當過十個月的上班族,在綜藝節目製作公司做過製作助理,也當過好幾個戲的代排演員,就是希望自己不要距離表演太遠。
他倆分別都在真實人生中做過數十種工作,可謂現實生活中「為五斗米折腰」的最佳代言人,「歷經人生百態,才能演出職場百態。」也是此戲宣傳一路陪伴他們走到現在所下的標語,正因有著這般豐厚的人生經驗,於演員表演上都是累積,堆疊而成最豐沛的能量。
Q:如果將來孩子跟你說「爸爸,我要當演員!」你的反應是?
耀仁:演員是一個心靈服務業,演戲可以教會他關於想像力、關於同理心、關於學會愛這件事情。如果他真的很喜歡,我就不會擔心,我都活過來了,他也可以。
阿迪:我會跟他說,當演員心靈要非常強壯,不要以為你站在台上,大家就會給你掌聲,有可能哪一天你是被噓下去的,甚至在排練場就被fire的!你準備好了嗎?準備好就去玩吧。
究竟為何?破解《五斗米靠腰》受歡迎的原因
Q: 你們認為,為什麼這齣戲會這麼受觀眾喜愛?
阿迪:現在的觀眾不像以前一樣需要被教育,而是要紓壓、找到共鳴。有觀眾來看了十次,分別帶不同的親友來,看看每次演出有什麼變化,對我們來說是很重要的鞭策和鼓勵。
耀仁:七年前,我們都還默默無聞的時候來演這個戲,因為它(劇團)的策略沒有找明星,所以我們演出角色的時候,觀眾會覺得更貼近真實生活。再來,劇中每個演員表現都很精彩,一人分飾多角,可以看到很深厚的表演功力。
Q:《五斗米靠腰》將在今年8月突破百場,對你們來說有什麼特別意義?
耀仁:哇!我這幾年內靠《五斗米靠腰》賺滿多錢的(大笑)!(小編:其實沒有很多,但很高興他們終於不用有一餐沒一餐的)很感恩,有一種劇場公務員的感覺。我還因為這齣戲,坐捷運被觀眾認出來,滿足內心的小小虛榮感。
阿迪:實際面的話,就是我用演出費把先前欠的錢都還掉了,因為之前房租付不出來,室友替我擋了七、八個月。再來是這一路的過程,這齣戲不僅讓觀眾開心,甚至到需要的地步,既然觀眾需要,我們隨時隨地都在,這是很有意義的事。
Q:如果命運之神告訴你《五斗米靠腰》會演到1000場,你的反應是?
耀仁:我會爽死!因為每一次演出就是一個開同樂會的感覺,而且不只是我們演員開、跟工作人員開,我們還會跟觀眾開同樂會。
阿迪:太好了!如果演一千場,那時候可能我都要當爺爺了吧?因為這麼多年才演一百場,一千場就要用好幾十年,我們會變超老。
耀仁:那就真的可以完成我想死在舞台上的願望,我要演到最後一刻!
Q:兩人合作這麼久,想給對方一段什麼樣的真心鼓勵?
耀仁:他(阿迪)是被埋在海底的一顆珍珠(耀仁習慣下文案的特色又來,全場大笑),只是還沒把沙子撥開。我想要鼓勵他的是,繼續堅持下去,有時候思考可以稍微光明一點,你不孤單,我們永遠陪伴著你。
阿迪:海底珍珠那句話好老派,但還是謝謝。(不免吐槽一下耀仁)
耀仁:我常常講說,下一個世代的《最後十四堂星期二的課》就是我們演了(全場大笑)。
阿迪:不要講這種話,這個我扛不起(嚴肅面出來,全場又笑)!大家都是熱愛表演的人,他(耀仁)做了好多不一樣的事情來support生活,所以我也要鼓勵他繼續走下去,將來一定會被看見。
在拍攝完張張幽默逗趣的「海灘男孩」類形象照後,當日的陽光仍然炙熱照耀著,如同耀仁與阿迪的臉上雖然汗水淋漓,卻更加襯托他們內心對表演的熱情和堅持。他倆始終在演員之路上勤奮著,也都只給自己這條單程路的選擇。他們讓我們都相信了「人有才華,是為天職」這個說法。
今天很高興邀請兩位於認真的訪談之中,難得收起搞笑面,相互感性訴說生命裡遭逢的點滴,也讓堅實深厚的兄弟情誼,在你我面前展露無遺,看見演員更多足以被珍惜的另一面。